顾茕和陈孑然原本只计划在Y国待一个月,后续发生了重大变故,不得不无限期地拖延回国计划,最重要的是她们实在不放心把温夫人一个人留在Y国。

    顾和远的葬礼之后,温夫人始终失魂落魄的。她从前是个爱美的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尖,恨不得每一个毛孔都是白嫩喷香的,从顾和远入院开始,她就不爱打扮了,以前只要走出卧室门就得化妆的人,现在连头发也懒得梳,每天病歪歪地坐在花园里,泡一壶茶,从早喝到晚。

    任何人和她说话她都爱答不理的,也就顾茕陪她坐着聊聊的时候,她能眨眨眼给一点反馈。顾茕眼看着向来精明的母亲遭遇重大打击突然变成这样,不免心酸,却不能在温夫人面前表露,硬挤出笑容来开导母亲。

    期间顾若带着姜新染回了一次顾家本宅。

    对于顾若的到来,顾茕有点诧异,除了每年圣诞节例行公事的一顿家庭晚宴以外,顾若几乎从不踏足本宅,她和姜新染在外头另有住所,况且她连顾和远的葬礼都没参加,更没道理顾和远死了她还要浪费时间到本宅来。

    “小染听说你们来了,想找你们玩儿。”顾若一进门,对上顾茕的惊异,不咸不淡地解释了这一句,话音未落,果然就听到后面姜新染活力四射地叫了声:“然然——”然后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把把陈孑然抱了个满怀。

    “新……新染姐……”陈孑然张罗着倒茶给她们喝呢,杯子刚端进手里,被姜新染勒得喘不过气,鼻子里全是姜新染身上香香的味道,让她手足无措。

    还好顾茕在后面及时解围,护食似的把陈孑然护进了怀里,顾若也顺势把姜新染拉到了自己身后,陈孑然才得以解救。

    “亏你叫我一声姐,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顾若告诉我,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姜新染隔着顾家两姊妹,伸长了胳膊揉了把陈孑然的头发,笑着说:“正好我实验室里的项目忙完了,明天开始带你们在Y国好好转转,可惜就是Y国的天气不怎么样,神一阵鬼一阵的,不出太阳就算了,可千万别碰上下雨,不过下雨也挺好,在屋子里聊聊天也挺舒服……”

    顾茕谁都不佩服,就佩服姜新染,四十的人了,仍然活力四射,比顾茕二十岁刚认识她那会儿更多了几分阅历深厚的洒脱,坏事到她嘴里都变成了好事。姜新染年轻时可不是这样,说话言不由衷,老爱正话反说,喜欢顾若到了极致却还得犟嘴否认,“傻子才喜欢她呢”,顾茕常拿这话揶揄她,刚开始姜新染还恼羞成怒不让她说,后来直接大方承认了,“没错,我就是那个喜欢顾若的大傻子”。姜新染年岁渐长,个性也愈发肆意潇洒、随心所欲,倒是和顾若这个难开金口的佛爷脾气互补了。

    要知道早年间她们可是针尖对麦芒!一个死傲娇,一个低情商,差点就散了。纠缠了这么些年,谁还能让现如今的顾若乖得像被驯服的狗一样低下头温言软语地认一声我错了呢?除了姜新染?

    要么说顾茕佩服姜新染呢,让顾若这只森冷危险的狼心甘情愿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狗。

    “这不是知道新染姐你大忙人,不好意思贸然打扰你么。”顾茕笑呵呵地拿过陈孑然手上的杯子,亲自倒了一杯茶端给姜新染赔罪,“毕竟您鼓捣的都是关系全人类的保密级工程,我们这不怕给您泄了密么。”

    姜新染细眉一拧,“顾茕你个小兔崽子故意阴阳怪气恶心人是吧?然然,快,替姐姐捶她一顿!”

    陈孑然笑了笑,象征性地推了推顾茕的胳膊,赶忙安慰道:“新染姐你别当真,她闹着玩呢。”

    “行,看在我们然然的面子上,先放你一马。”姜新染下巴一抬,“顾茕,你得好好谢谢我们然然,懂了么?”

    “懂懂懂,必然懂!”顾茕笑嘻嘻地点头如捣蒜。

    也多亏了姜新染的到来,让死气沉沉的顾宅增添了一点欢快的气息。

    谁都知道顾若没有参加亲生父亲葬礼的缘由,谁也没有多问。

    关心她的人自然不问,外面的那些人也不敢当她的面问——坐到顾若这个位子,没人能、也没人敢强迫她说一个字。

    因为姜新染的到来,温夫人的心情好了一些。温夫人看顾若左右不顺眼,却意外地挺喜欢姜新染,对她的好脸色比对陈孑然多多了,见她来了花园,甚至起身迎接,特意吩咐保姆到厨房里把今天现做的绿豆糕端来。

    “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早起突然想吃绿豆糕,就让厨房做了一些,还想着要是新染你在就好了,我记得你喜欢吃绿豆糕,这玩意儿Y国可不容易买到,就算买了也没有现做的好吃。”

    “所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温姨,我可有口福了。”

    顾若不热衷于人际交往,温夫人也很憎恶她,索性放姜新染一个人去陪温夫人聊天,自己在客厅里坐得不动如山,也不想着和顾茕、陈孑然交流,只由陈孑然尴尬地看看顾茕,顾茕又尴尬地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