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则没想到他就这么同意了,有些怔楞。方杳安扫他一眼,转头就进房了,撂下一句,“我睡觉了。”

    他是真的累,说不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沮丧夹杂着愤怒像冰冷的潮水向他推过来,堵得他心口发闷。他本身就不是个善于争辩的人,原则上很温吞,他讨厌神经时刻紧绷,更讨厌被人逼到绝境,他愿意顺着别人活,只要别逼他,尤其在他累到极点的时候。

    季正则被他巨大的甩门声震得眨下了眼。

    家里多个人没什么,反正跟之前没两样。只是季正则受了伤,他又不会做饭,中午在学校解决还好,周末和晚上基本就是外卖。

    外卖重油重盐,偶尔吃一两顿还可以,天天吃嘴里咸得齁,他似乎真的被季正则养刁了。

    季正则倒吃得挺习惯,点了什么就吃什么,不挑,发现他动筷越来越少,自己也停了,“怎么?吃不惯?”

    他有些烦躁,自己比病人还多事,“没有,快吃吧,吃完我去洗碗。”

    季正则没动,突然问他,“切菜你会吗?”

    方杳安抬头,季正则一块葱油鸡夹进他碗里,“吃完饭去买菜吧。”

    “不要拿那个,你没看见菌伞下面是黑的吗?藕是煮汤的,选七孔的,这个西红柿是这么绵,你要买回去喂蚂蚁吗?”

    方杳安被念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拿着西红柿回头看他。

    他立马噤了声,单手做投降状,“行行行,你想选哪个就选哪个,都听你的。”

    方杳安把那个软趴趴的西红柿放回去,扭头就走,“今天不吃西红柿。”

    季正则吊着手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走着走着又笑了。

    方杳安站在鱼柜前面,看他半天才跟上来,“买鱼吗?”

    “你想吃就买。”

    方杳安别扭地转头去看鱼,长型鱼缸在冬日散发出一种湿凉的腥气,“买哪条?”

    “你喜欢哪条就买哪条。”

    方杳安气势汹汹地瞪他,“我又不会!”

    “那怎么办?”季正则偏着头,好笑地看着他。

    他觉得方杳安发火的时候像个孩子,气鼓鼓的却难得有些蓬勃的生气,别说三十岁,十岁还不知道有没有。

    被戏弄的滋味格外恼人,方杳安梗着脖子又要走,“不买了。”

    “诶。”季正则连忙拖住他的手腕,“真走啊。”他笑了一下,“我说真的,都一样,没死的你喜欢哪条就买哪条,让超市帮忙杀一下,我手这样剖不好鱼。”他的手顺势拍方杳安的后背,半低着头,“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不逗你了。”

    方杳安挣了一下,幼稚得不像自己,“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