沱原县得名于穿县而过的沱河,地处太行市东北部,地形以平原为主。沱原县一共有五所高中,分别是一中二中三中四中五中。这其中,除了位于沱原县城的沱原一中,剩下的四所中学都分布在沱原下辖的乡镇里面。

    五中也不例外。

    沱原五中就坐落在一个较大的村子里,四周用高高的围墙隔开,形成一个封闭的环境,只有大门与外界联通。

    大门是铁栅栏的,门卫厅里住着个门卫。楚思澳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行进到大门时,门卫正抱着搪瓷饭缸啃馒头,一见这四个小孩儿,“呦”了一声,放下饭缸出来给他们开门。

    “今天怎么没家长送?”门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家属院里住的小孩他都认识,尤其喜欢这个叫楚思澳的小丫头,俩羊角辫梳得整整齐齐,格外惹人怜爱。

    “我们自己上学,不用家长送啦。”楚思澳脆生生的奶音带着骄傲与自豪,听得老头儿笑到胡子一颤一颤的。

    出了门,四人沿着公路往西走。这公路是条省道,经常过一些拉煤的大卡车,都是从西边山里来的,拉着满满当当的煤,轰隆隆驶向地平线那头的沿海港口,继而出海,支撑起北煤南运的国家体系。也因此,这条路常年灰尘横飞。路两旁开着不少修车的店,大卡车出了故障就停下来修。有人带着面罩做着滋啦滋啦的电焊活,也有人钻在大车底下拿扳手拧螺丝。

    段铭启突然不走了,他定定站在原地,盯着一个刚从卡车底下钻出来的,满脸油污脏到看不出原样的小青年,眼睛一眨不眨。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人浑身是血的样子,也跟这个青年一样,连原本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楚思澳一回头,就看见段铭启杵着不动。她远远地喊他,“哎。”

    “你别总盯着(电焊)火花看,看多了眼睛会瞎的。”她说。

    段铭启回过神来,垂着眸子往她们这边赶。

    他刚拆石膏不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走路速度不快。楚思澳她们看着,就有点儿着急。

    “他好磨蹭,”黄义泽道,“我就说不要跟他一起上学。”

    “哎,”他突然拉住楚思澳的手,“不要等他了,咱们跑吧。”

    于是,在楚思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被黄义泽硬拉着跑了起来。

    黄义泽左手拉楚思澳,右手拉倪南樱,像只开足马力的小马达,拽着两个人依旧跑得飞快。楚思澳频频回头,想叫段铭启跟上,可见段铭启一直不紧不慢地走着,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楚思澳就光是张了张嘴,没能喊出声。

    她眨了眨眼睛,不由得想,或许,段铭启也压根不想跟他们一起上学呢?

    转了个弯,眼前只剩灰尘,彻底看不到段铭启的身影了。

    楚思澳开始还在担心段铭启能不能找到学校,后来心想,段铭启跟她一样,都是上了一个月的小学。那么,她能找到,段铭启那么聪明一定也能找到,就彻底没了心理负担。

    他们跑到村小学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门卫室的挂钟显示还剩五分钟就要上课。黄义泽顾不上卖眼,拉着楚思澳和倪南樱一口气冲进了教室。

    三人的座位没在一块,楚思澳和倪南樱坐前边,黄义泽实在太调皮,被老师安排在了后边。

    楚思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小脸沾了灰,一口一口地喘着气。她透过发绿的旧玻璃看向窗外,看着不远处的那个门洞,心脏突突突地跳着。

    终于,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段铭启的身影出现在了门洞口。楚思澳激动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桌上放着一杯水,她这一激动,水杯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