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德冷不防捱了裴先羽一下，被揍得晕头转向，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又被裴先羽反过来抱紧身子，扭打起来。裴先羽把他攥得死死的，他完全无法脱身，一边设法脱离裴先羽的控制，一边训斥小厮：“还不快给我把他拉开！”
众小厮持刀看着，跃跃欲试，却见两人抱成了一团，到底不知从哪里下手。裴德的头发被裴先羽扯得状如疯狗，脸也抓出血来，整个人狼狈不堪。他边推搡裴先羽，边骂：“你们这些蠢猪，再不动手，老子剐了你们！”
几名小厮哆哆嗦嗦，见两人抱在一起转圈圈，拿着刀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下手。其中一人便道：“咱们就这么上吧，捅死哪个算哪个，反正都是一死。”
我急道：“不可！捅死我那相好的算你们走运，万一捅死了裴庄主，你们全家人头都得落地。”
那小厮看着我，焦急道：“那怎么办好？”
我叹了声气，我也没办法啊。那裴先羽就算是幻成了人形，也定然身负妖气，发起狂来什么也顾不得了，此时只想掐死裴德。可是如若我拉开架，主动权便回到了裴德手里，到时候我跟裴先羽都得玩完。
我抱起手臂，只好道：“且看他俩谁厉害了。”
那小厮道：“婧兮姑娘你这有点不厚道吧？还有看人打架不拉架的？”
我道：“我倒想拉，我拉得住么。”胳膊肘碰碰旁边的小厮，调笑，“哎，多久没看过人打熊架了，这不挺热闹的。”
那名小厮道：“什么是熊架？”
我指着裴德被裴先羽抱死乱揍的傻狗样，解说道：“你看，两人抱成一团，一方出手，一方挨打，双方扭打，但是谁也胜不了谁，旁人又插不上手，这就是熊架。”
周围的小厮窃笑起来。
关山重咳一声，众小厮立即识相地噤声。
我对裴先羽空手与裴德近距离交战还是相当自信的，如此近的距离，裴德必然施展不开兵刃，可以说毫无胜算。并且，裴先羽毕竟是半妖兽，力大无穷，又有兽类的野性，方才又在灌木丛里休养了好半天，精力充沛，裴德怎么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从头至尾我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可没曾想，两人厮打至中途，还没半柱香时间，裴先羽体力就先不行了。他左眼受了伤，视线不好，殴打裴德时总是打不准方位，又兼近几日连续受伤，慢慢败下阵来。打到中间，我见他总是弯腰，顾及着腹部，这才想起方才他腹部中了一箭。虽然那箭力道不算重，但好赖也是伤了皮肉，如今厮打过于猛烈，皮肉绽开，血早染红了白衣一片。
我忙适时叫停：“别打了，大家各退一步。”
裴先羽打累了，听到我制止，微微停下手来，裴德却不退反攻，逮着机会，猛地一拳揍在裴先羽脸上，裴先羽身子被打飞出去，连续后退几步，一跤摔坐在地。两人身子终于分离，裴德登时喝道：“给我抓起来！”
众小厮立即收起看戏的表情，一窝蜂上前，将裴先羽团团围住。我见势不妙，忙从人堆里挤进去，护住裴先羽。裴先羽方才一通打斗耗得精疲力竭，嘴唇又渐虚白，倒在地上连连喘气，已是强弩之末。这时，裴德已经手握一把钢刀，满脸阴笑着走了过来。
他刀背敲着手心，一张肉脸狞笑道：“小子，你都变成这副半人半妖的鬼样子了，你还想报哪门子仇啊？”
裴先羽两手撑着地，死死盯着裴德，眼睛猩红，几欲喷出血来。
裴德俯身挑衅：“怎么，不服啊？”
裴先羽盯着他，目眦欲裂，恨恨咬唇：“弑亲之仇，不共戴天，我就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裴德继续刀背敲着手心，不痛不痒地笑：“早就盼着你化成厉鬼来找我索命了，你怎么还没去呢！”说完，一张笑脸突然狰狞，举起刀来，朝我和裴先羽的头顶砍落。
刀风甚急，刀尖未至，我已觉头顶尖疼，似已被劈开一条缝。眼看刀的阴影一点点沉落，湮灭了火光，我心如死灰，只觉心里一片窝囊，想不到我婧兮上仙一世英名，最后竟死在裴德这种龌龊小人手里，还是在凡间历劫之时。可我又不甘心，凭什么老子一介上仙，要被你一个凡人操纵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