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寻醉说:“她是如何判断,如何解决?”

    程闻记将案情简明叙来,因不愿林敛熙犯险,言谈间多有偏颇。他边说边观察殷寻醉神色,半天不见有异,便心急道:“小姐的解决办法,是以身做饵。”

    “好。”殷寻醉抚掌,对她采取的举措甚为满意,得意笑道,“不愧我徒。”

    “先生不担心小姐安危?”程闻记问。

    “熙儿身上流着皇室的血,天生就该心狠果决,且怀揣悲悯,只要活就便不能后退。”殷寻醉说,“她亲父,我六弟,即便不会舞刀弄剑,上战场照样是义无反顾。”

    程闻记早该想到他会这么说,低起眉眼,弯腰拱手道:“先生说的是。”

    殷寻醉心里有谱,背过手问:“顾知攘可还赖在她身旁?”

    “是。”程闻记回道,“小姐未给过他好脸色,但不知为何一直默认他跟随。”

    殷寻醉点头谑笑了声,“几年前,熙儿少不经事,只打个平手就敢与葛勤决一生死,差分毫一命换一命。”

    说到这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程闻记一眼,后续尽在不言中,程闻记愣了愣,惊诧万分地问:“是顾知攘救了小姐?”

    殷寻醉点头,“是。”

    想起之前对顾知攘的偏见,程闻记颇为后悔,心想得赶紧找个机会向他斟酒道歉,却在看见殷寻醉眼神的那刻,冷却下来。

    “程大夫,帮我办件事。”

    殷寻醉缓缓踱步到他面前,程闻记浑身绷紧,仿佛看到他的影子迅速膨胀,挤满整间屋子,最后裹挟住自己。

    “先生有命,在所不辞。”他说道。

    殷寻醉说:“顾知攘若挡了熙儿的路,劳程大夫除之。”

    话说早了,程闻记恨不得咬在自己舌头上。尽管他曾看顾知攘不顺眼,但最多也只是想把他赶出黎州,从未想过斩草除根。再者现在知道他与林敛熙的渊源,更不可能下手去以德报怨了,便犹疑着问:“先生,一定要取他性命?”

    殷寻醉虽说了“若”,但语气口吻都是不容置喙的“杀”,答案不言自明。

    正当程闻记想着如何回话时,院外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人高喊“二爷,二爷在吗?”,大步朝冬院跑过来。

    二人同时看向院门,殷寻醉手一挥将蜡烛熄灭,说话声夹着大雨敲击屋檐的声响传来,“程大夫,冬院不必派人来打扫,熙儿查案陷入瓶颈时,带她来此。另则,别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

    再一眨眼,堂中只剩程闻记一人,阴寒的感觉经久不退,雨确是越下越大了。

    直到在程家药铺看见林敛熙,他的指尖才触到一丝暖意,那股被扣在笼子里的束手无策渐渐淡去,头顶上方重新明朗起来。

    他挥退下人,自己倒了一碗姜茶坐在林敛熙身边,问:“小姐来找我有急事?”

    “不算急事。”林敛熙递给他一方帕子,让他擦擦脸上的雨水,“你的脸色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