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拓未必有多爱那个早夭的妹妹,可垂髫之年的记忆却好像成了他的某种执念,难以消散。
他平生不做坏事,看见叟发老翁挑不动担子,都会一撩衣摆,豪爽地接过重担。
哪怕新做的锦衣不小心蹭到竹篓上的淤泥,也会一笑而过。
却因着李拓如今的胡闹,让他在徐州城的名声并不好听。
他告诉玉娘,他忘不了妹妹的惨死。
玉娘是最了解的枕边人的。
他爱她和他们的孩子是真的,欺骗自己和她也是真的。
与其说李拓是因为心疼妹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如说自负不凡却得不到承认而……
在李老爷李夫人看来,是玉娘带坏了他们的乖儿子,于是不肯给她好脸色看。
玉娘什么都知道,但她又是最聪慧的一个妙人,所以她从来不说这些。
顺着他、捧着他,拉拢他。玉娘的命,在嫁进李家后就定下了,但她不肯认命,她在等。
如果认命,早就该在别人骂她“天孤煞星”时安然赴死了,又怎会有今天的李少夫人呢?
此时房内只有玉娘夫妻二人,玉娘用帕子擦去李拓额角新汗,神色温婉,“你当我好骗吗?什么闯江湖…什么绑了人家小娘子,袁老伯那里你早安排好了,我都知道的。”
李拓一听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忙伸手捂她嘴巴,“好玉娘,莫说莫说!”说着一指紧闭的雕花窗棂,示意她隔墙有耳。
玉娘眨眼,顺从着点了点头,他才舒气松开大掌。
“别惹隔壁的小娘子,莫要多生事端。”玉娘这句话说得极轻,几乎是扒着李拓耳朵说的。
她又道:“人家随便一个婢女都会武,我听小丫鬟说那些人只是在这里歇一段时间。当年我们只是想要买下隔壁院子都做不到,更何况如今呢……只求我生个男孩就好…女孩总免不了骨肉分离……”
这边玉娘夫妻愁云惨淡,隔壁东厢房里安陵容正脱了外衣,扒着西门吹雪,问他,“你到底有多少房子呀?”
西门吹雪摇头。
安陵容气结,她为了挣几个铜钱费心绣帕子、调香料,西门吹雪却富到连房产都记不清有多少。
唯有想到未来这些都是自己的,才微微开怀,又突兀想起隔壁古怪的李氏夫妻,蹙了蹙眉,道,“隔壁那男子实在轻浮,你明天叫人把墙加高两尺,千万别叫他轻薄了府上婢女。”
万梅山庄的婢女即使不是人人都有连翘的好功夫,也都会点武,唯一什么也不会的好像只有她。
西门吹雪颔首,摸上她的肚子,问她,“真的不回万梅山庄吗?”
安陵容推开他,翻了个身,背过脸去,拉上锦衾,娇声道,“你给我闭嘴,都说了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