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沉默让等在床边的左航陷入局促，他想要说点什么转移林奈的注意力，可嗫嚅半晌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左航第一次知道，可以填补心灵沟壑的言语在触及真实的疮疤的时候会如此无力。
想要留下却又害怕林奈此刻最需要的是独处，想要逃走却又害怕卧于病榻的人陷入孤独。
张芳是从左航的眼前冲到林奈面前的。
他下意识伸手阻拦不料却抓了个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硫酸已经被泼在了林奈的脸上。
自己什么也没能做到。
明明那时候只要反应稍微快一点点，就能像贺阳羽拉开刘诗怡那样拽住行凶的张芳，眼下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愧疚就这样填满了少年浅浅的胸膛，滋养环绕心脏生长的荆棘，在林奈死后将他本应该充满无限可能的人生束缚。
可是左航不知道的是就算他及时拉住了张芳也阻止不了这件事的发生。
张芳出现得太突然了，那是普通人反应不及的突然。
贺阳羽能够做到完全是因为他和刘诗怡两个人身上有主角光环的笼罩。
即使是左航和林奈跟这两个主角换个位置，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少年的心思意外的好懂。
林奈松开手中勾着的衣角，将略带汗意的手掌覆上左航的手背，病房里并不冷，少年的手却因为长时间一个姿势守在床边而有些凉。
“左航。”从林奈的角度能够看到他光洁的下颌，少年略显苍白的皮肤将眼下因为一夜未眠而生出的青黑衬托的显眼，长长的睫毛因为手背上的触碰颤了颤，却没有垂下来直视林奈的双眼。
“你看看我呀。”像是撒娇一样的语气让左航没有办法再逃避，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向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来掩去面上的颓丧。
可垂眸的那一刻他却猝不及防的掉进了一双黑亮的眼睛。
在那双眼睛里，左航找不到一丝痛苦或者是绝望，毫无杂质的双眸像是包容着宇宙的无垠将他也包裹其中。
一直在害怕的不是躺在病床上的林奈，而是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却愣在原地没能做出反应的自己。
林奈的声音很轻，带着温柔的劝慰像是在诉说什么不关己的事实，“你就算拉住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啊，我和她太近了。”
真是，懦弱得够呛……
一直想着要怎么劝别人坚强的人率先崩溃。
世界蒙上一层水雾，左航蹲下来紧紧握着林奈的手，额头靠在女孩的手背上低声抽噎，他不想流泪，但泪水根本不受控制。
世界上没有什么伤害的比使用硫酸更加恶毒，它可以那样轻易地摧毁一个人和以及环绕在这个人周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