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游如今住在学校,他离了婚之后破罐子破摔,房也不买了,手里的余钱也就多了出来。因而请同学们吃饭倒是十分阔绰。

    一时间大家热热闹闹的,皆是开心的模样。

    最终他们的比赛拿了第三名,老张虽说对表演名次没有要求,听了这个结果还是笑呵呵地免了两天的语文作业。

    许佟澜就坐在邵游边儿上,听他时不时聊起在大学里念生物的过往,一双眼睛发着亮,林时安在旁边儿看见了,忽然好奇道:“老师,您喜欢生物吗?”

    “当然喜欢,”邵游不让这帮孩子们喝酒,自己却拿了瓶啤酒,这会儿喝了几口,兴致也跟着高了,“要是不喜欢,我怎么会保研呢,学校研究生的待遇也好,养活自己也没问题。”

    林时安听完便不再往后问,赵嘉佳看了邵游一眼,神色显得有些复杂。

    然而总有心思没那么敏感的人问:“那您为什么改行了?”

    好在邵游还算能看得开,离婚这么久,也终于走了出来。这回他倒是没再提前妻,只说:“有些行业的沉没成本是很高的,例如生物,四年本科六年硕博,这还是不延毕的情况,十年读完才能算入了门儿。”

    “好不容易读完了博士呢,又不像其他行业的博士,是社会上抢着要的人才。”

    “生物博士啊,”邵游叹了口气,“多数人能找到的工作,都不如在我如今在锦山拿的工资多。多数都得再做个几年博后,多半回国进高校任教的时候都三十五往上了。”

    “谁不想追求自己热爱的事业,在科研圈闯出一片天地来,把那些不可能治愈的疾病变成可能。”邵游说:“可是没有钱啊,连自己的生活都有了问题,空有理想又有什么用呢?”

    这是一条很孤独的路,从大一到大四,他见证了无数的同学纷纷离开。

    这也是一条不知道有没有终点的路,许多人,像他的老师们一样,功成身就荣归故里,拥有最好的条件和待遇去实现理想,但也有更多的人花上许多年的努力,最终却只是徒劳。

    少年人们都相信,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是风华正茂的那一个,是要改变世界的那一个。指着无数院士的相片,如同项羽初见始皇,谁不是觉得,有朝一日,我必如他。

    但多数人毕竟只是普通人罢了。

    这些话邵游没再跟学生们说,他们还太年轻,还有满腔热血,邵游不希望太早把他们心里的火焰浇熄。

    譬如许佟澜。

    “老师,”他说:“我觉得理想值得。”

    林时安在他身边,看着他望向邵游坚定炽热的眼神,忽然有些羡慕。

    他应该是这群高中生里,最明白邵游说的是什么意思的人了,所以他才如此坚定的选择学计算机。

    过早的生活包袱让他不得不懂事得比同龄人更快,他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利于生存的最优项,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过理想。

    “许佟澜,”他叫住他。

    “嗯?”许佟澜偏头。

    “就考生物吧,”林时安说:“以后我不说风凉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