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眉山半年之久,一日老神医与栀子沫聊起了素心公主,也就是栀子沫的母亲。

    栀子沫解下腰间的平安扣,道:“老神医,这平安扣是母亲赠与我的。”

    “这是我给你娘用来江湖救急的。”老神医摸着胡须笑道。

    “江湖救急?”

    “嗯……素心公主那时离开后,我便赠与了她,这平安扣上写着:上善若水。是道家里的箴言,此扣一出,江湖人都要敬三分的。不过,这平安扣本是一对,还有一个却遗落了。”老神医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那老神医,您和我母亲是怎么认识的?”栀子沫好奇道。她失了十岁前的记忆,对于母亲的记忆,只有那油然而生的亲切,与那躺在棺木里苍白的面容。

    “素心呀。呵呵,老夫与她的相识,那是在一个灾区里,那时她已经有了你,却仍坚持救助百姓。要说那时候,疫病横行,若非你娘一身卓绝的医术,也无法力挽狂澜救了那么多人,使太上皇成为民心所向…”

    栀子沫听的入了神,她也渴望能成为像母亲一样的人,可是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她永远不会忘记七年前那群人的嘴脸。

    她眼底泛起阴郁。

    老神医见栀子沫垂着眼,以为年轻人不喜欢听这些陈年旧事,才笑呵呵道:“只顾着说我和你娘的事情了,也不知素心现在如何了?你娘知道你受这么重的伤才让你来找我的吧!”

    “我娘七年前已经去世了。”栀子沫苦笑。

    老神医一愣,手微微颤抖起来,“在山上这么多年,我竟然未曾听说。不知,是如何亡故的?”

    栀子沫摇摇头,“未曾得知。护送我娘回来的张御医似乎知道,可是,我十岁那年曾再三追问,他却闭口不言。只说,是我舅父害了她。而我舅父,您知道的,就是太上皇。”

    栀子沫攥紧了拳头,眼里带着恨意。

    老神医见她戾气横生,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正色道:“莫要让仇恨侵扰了你的心神。临死前,素心可有说什么?”

    “她说,一定不要…一定不要什么,娘并未说完。我认为,娘一定是要我不要忘了这恨。所以我才想考状元,去查清她死亡的真相,让有罪的伏诛,让含冤的将冤情昭告天下。”知道老神医的为人,栀子沫并不想隐瞒什么。

    “一定不要忘了这恨?……你确定,这是你母亲的本意吗?”老神医蹙眉望向远方,他用手抚着胡须。

    栀子沫一愣,“我不确定,但是娘的死…”

    是的,她不确定,她对母亲没有多的记忆,但从父亲和老神医口中得知,母亲一直是个善良的人。可是,她如何能罢休。

    “死者已矣,她留下的话只有半句。但依我对素心平日里的为人,她恐怕不希望你涉险,你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曾对我说,希望孩子长大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是女孩,就安稳的嫁人,相夫教子,是男孩,就娶妻打猎,过个悠然的种田生活。”老神医叹息。

    “可是娘亲的冤屈…”栀子沫抿唇。

    “为人父母,常为其子女计深远。她必然不想你陷在仇恨里不可自拔。不管过去的真相如何,如今的世道安平,太上皇已仙去,新皇登基,也未曾作出有害社稷之事。若是查出当年的事,你又能如何?为上一辈人的恩怨,为难下一辈人吗?”

    老神医摸了摸栀子沫的头。

    “人生一世,每个人都是负重而行,但切不可因仇恨自缚手脚,而应着眼于当下。前阵子我让人打听到,新皇求贤若渴。听闻半年前,有一位文士参加了科举,在会试中笔试第一,已经名列前三甲,只差殿试便可入朝为官。但该文士为皇帝挡下刺杀,性命危在旦夕,新皇有言,只要该文士活下来,文状元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