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放完,顾明月就乖乖回了席,见顾宛闭眼趴在桌上,好像已经睡着了,她赶紧朝四周看看,见无人看她,顾明月悄悄掐了掐顾宛手背上的肉。

    少女是被疼醒的,她起身,低头看看手背上的肉,那里已经红了。

    顾宛疼得摸了摸,又朝上吹了几口气,再抬头时,便是一脸哀怨地看着顾明月:“你干嘛呀!”

    听她还反问自己,顾明月微微低脸,朝她狠狠道:“这话该是我问你吧!都是太后的寿宴了,你还敢这般作态,是要让太后觉着我们顾家没有家教吗?”

    她占了礼,顾宛没得说,扁扁嘴后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顾明月占了上风,只得意地哼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

    顾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却不能说些什么,她低着头,心里有些酸涩。

    若不是重生一世,她脑子尚不会这般清醒,她自认做了几个月尚书府的小姐,却是再也改不了刻入骨子的自卑与贫贱。上一世她想着荣华富贵,想着步步高升,就是没有想过她配不配得上这些东西。这一世,看着身边这些好似唾手可得的富贵烟火,她已经明白若是没有拥有这些东西的能力,迟早还是会还回去的。

    再过一月,再过一月皇帝旨意就要来了,她心生慌乱,气馁不已。

    看着前方坐着的两个少女,尤其是“顾明月”身边确实漂亮的女子,沈钰皱眉,他又向侍女打听起来了:“顾家只有一个女儿吗?怎么我瞧着那先前的女子不是顾明月啊!”

    侍女抬头看了看,说道:“听说顾尚书家有两位千金,一位是嫡女顾明月小姐,另一位倒是不知叫什么,只是听说那小姐是顾家新认的,以前一直在尚书府做奴仆,后来这位顾小姐的养母将其身世告知顾尚书,尚书大人这才认了亲。”

    做奴仆?哼哼!原来如此!看来她不是尚书府的顾明月,而是那个新认的顾小姐了,怪不得!

    沈钰抬头,看了一眼顾家两兄弟,见他们还在同他人宴饮,便弃了想要打听这顾家新女的想法,只抬头,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少女。

    她似乎有些瞌睡了,却不敢低头,强自忍着睡意,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再之后,她身边的少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才清醒过来。

    沈钰见她转头看向别处,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目光所在之处,不是自己的哥哥沈蔚所在之处吗?

    那应该是顾明月的少女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少女听了,摇摇头便不再看人,只低头抠弄着手指。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见顾明月没有看她,便悄悄转头,又朝沈蔚那里看了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就这样,这小动作她一下子来了许多次。

    沈钰先是不觉着奇怪,后头见她看自己哥哥的次数越多,眼神好似带着些留恋之意,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美酒一饮而尽,少年手中随意转着珍贵的琉璃盏,面无表情。

    而坐着的顾宛,只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在注意着她。

    她偏头看了一眼顾明月,见她看着歌舞一脸高兴的样子,她心中更加抑郁了。刚刚顾明月要她看看沈蔚,又问她觉着淮南王世子沈蔚怎么样,顾宛没看多看,只悄悄看了沈蔚一眼便低下了头。

    她晓得顾明月不稀得她的回答,她这么问,不过是想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番罢了,一个女子敢在别人面前这么说,自然是某些东西有了定数。

    只是或许今夜心情不佳,又身处宫中,她想起了上一世的凄惨日子,而正是日子太过凄惨,才能懂得某些东西弥足珍贵。

    便如皇帝驾崩时,她跪在大殿,小声哭泣,哭的不是皇帝驾崩,而是皇帝驾崩后自己也将被一杯毒酒送入坟墓,结束她不过十八岁的生命。